（一）
　　丽丽是跑郊区的客车乘务员，最近被老板炒了。闲来无事，便和一个楼里住着的几个年轻妇女凑到一起打牌。一姐妹不解问她：“你都干了两年了，怎么说下来就下来了？”
　　丽丽苦笑：“人家信着自己的亲戚了呗！”
　　另一个麻友挤眉弄眼：“是不你捞的太狠了？”
　　丽丽倒也坦诚：“哪的话，是人家信不着咱呗。说实话啊，一点不捞那是假话，谁整天挂个票兜子，都免不了有个急用的时候从票兜子里拿个块八的。但那都是小钱。就算你一分钱不拿，车主也不信。这就是个良心账，心不黑就算好人了！”
　　“那你没和老板处明白吧？”另外一个麻友话里有话的取笑。
　　“人家有老婆，你想什么呢！”丽丽生气地用手拍了一下那个女人的头，补充说：“人家车主说了，这钱宁可让自家人沾，也不能便宜了外人。”
　　“也对。肥水不流外人田么。”有人附和。
　　（二）
　　两个月后，丽丽要去郊区参加个婚礼，一早登上了这唯一前往的班车。因为丽丽和司机老李是熟人，老李就安排她坐在了他的驾驶座后面。丽丽发现，乘务员不是车主的侄子，又换成了一个能说会道的中年女人。
　　路上她跟司机老李打听，车主的侄子嘛去了。老李压低了嗓门说：“被开了。那小伙子年轻，没心机。太拿自己当盘菜了，以为自己是亲侄，说话办事就自大起来，有时不通报车主就自己擅做主张。车主早就有了意见了。有天该着他倒霉，下车报账时说还差几个座满员。可巧车里坐了个车主的同学，到了站时看见了车主，就套近乎，夸车主生意兴隆，车上座无虚席。车主恼了，觉得亲戚更不可信。一气之下把侄子赶走了。”
　　丽丽小声问：“那到底谁撒谎了？你是司机，你该知道满没满员啊。”
　　李师傅眯起眼睛，：“我也是打工的，你让我咋说？只能说自己专心开车了，没太注意。”
　　丽丽扬扬下颌，小声道：“那她上来多长时间了？”
　　“才一个星期，小媳妇精着呢。”老李摇摇头，像是说给自己听：“我看也干不长！”
　　“为啥？”丽丽瞪大眼睛。
　　“因为……”老李沉吟了一下，才咧开嘴，笑着说：“因为你们都太精明了！”
　　（三）
　　丽丽为了给农村的朋友捎东西，又见了司机老李一回。这次客车上就剩司机老李一个光杆司令了。他是身兼两职，开车连带卖票。丽丽问老李能忙得过来么，老李说，冬季旅客不多，倒也忙得过来。
　　丽丽回来的路上咋想也想不明白，这辆客车上乘务员换了多少个，可老李开这台车已经十多年了，为啥就雷打不动呢？听说李师傅有个外号，叫“憨傻”。说起他的外号由来，还有个故事。说有回他自己刷车，在车座下捡了个纸包，里面包着两万元钱。人家失主是个有钱人，也记不清钱是丢在哪了，以为找不回来了，连案都没报。这个傻帽居然凭着对乘客的印象，到处打听那两个乘客的消息，几天后还把钱送到了派出所。听说失主连他的面都没见，更别说一个“谢”字了。
　　“唉”，丽丽叹气：“这世道，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自以为自己聪明，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看来诚实才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