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

天高，地阔，云淡
身躯渺小，如一粒尘土
不再对着山谷嚎叫
不再用目光压倒一切

夜深，月明，星稀
舌头舔舐最后的尊严
风抓狂，恨不得揪掉浑身的毛
掳走眼神中的哀伤

终日安坐在岩石的深处
像耄耋老人
与虚无久久地对视
过往的风景荒唐，如梦似幻

钱

你是大众情人
人人都想抱着你睡

你是通关文牒
有你就能自由出入
就能使人间的鬼不停地推磨

你是一把刀
有人握着你杀人不见血

你是一堆柴禾
有人用你取暖
有人用你救命
有人把你当成纸钱
跪在罪恶的面前
一边焚烧祭奠，一边痛哭流涕

利与害

枪打出头鸟，谁都不动
像审判前，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像脆弱的一张纸，或水膜
一捅即破

等待审判书，自己发出声音
然后甩手走人

谁也不说话。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一个字就是一颗子弹

扣动扳机的人，注定此生
祸不单行。其他人为此受益终身

梦游

灰尘在下午堆积如山
人们在梦游。世界沉重，像刚刚遭劫

我坐在灵魂的高地
为车流、人流、意识流审判这座邋遢的城市

审判书上没有一个字
却有一个个黑色的头颅
像蚂蚁。沿着梦的裂缝，生活的枝干
滔滔地前行。血迹开花

一双手始终躲在身后
是一把利刃
一不小心，泄漏了蜗居在上面的光

怀疑论

天亮时，我不相信现实
不要和亲人道别，他们总是操着善心
办坏事，帮倒忙，说虚假的祝福
不要坐电梯，里面有孤魂野鬼
显示楼层的灯就是一闪一闪的鬼火
不要和小区的门卫搭讪
他们惦记更多的是你的钱袋子
如果不小心坐上了公交车
投币时要快，就像没有投一样
不要看车上的任何人
他们个个身怀绝技，眼神冷漠如刀
老人是假的，婴儿也是假的
身边的盲人不怀好意
他能快速准确地找到唯一的空位
难道不说明了什么
墨镜后面藏着一条贪婪的蛇
喷无形的毒液
不要到站点才下车，提前或者晚一些
别人才抓不到你的把柄
越是人声鼎沸的地方，越要小心谨慎
小声说活，最好是保持沉默
像个安静的哑巴
哑巴的话藏着逼人的刀锋
沿街走，要躲开所有的人、车
每个能在街上自由行走的人
都是囚犯。车，是囚车
秋风萧瑟，并不值得可怜
秋风里有针，后宫里的人常用来惩治情敌
水落石出，只是石头的无奈
光秃秃的头顶，反衬着扼杀命运的光
最可恨的是河流，夏天时绝育了
如今又分娩出众多的小溪流
有人在河边烧烤
有人对着河水撒尿
烂肉，避孕套，塑料袋，卫生纸
是真实的。我也不应该相信
夜里，我总看见自己的双手粘满了血
我不相信。窗帘晃动一下
我都以为是有人在偷窥
对着镜子，我反复审视自己
也像是假的，满脸皱纹
胡子拉碴，贫困潦倒
我看见我的心在体外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