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偿还

莫非要行刺这个难耐的午后
暗地里，刀光剑影被召集起来

喧嚣正常。像明亮的鱼，挣破水面
事发于东墙，感染了西墙

到处是被诏安的阳光，低三下四
蝉鸣狭隘，已危在旦夕

每天早晨，城市就会增白一分
你的心跳远离乐器，枯枝挑着白云流浪

街道的列车，臣服于迟滞的黄昏
我是皱纹里的霜雪

闹市里，我无法偿还给你一棵庄稼
无法让白发返青，果实爬上枝头

莫非你就是午后的刺客
大大咧咧，抢走阴影和遍地的黄金

玉米地

……显然，已经荒芜得
筋疲力尽了

阳光兴致不减，往地里砸
狠狠地碾。引燃对方体内的火
烧毁往昔的繁茂

幼苗被热浪彻底浸泡，站着等死
火焰里，塑料袋蠢蠢欲动

裸露稗草的床。床缩水，却变大了
一对模范夫妻在床上走动
卸下青春，脸上满是时间的灰烬

我说的是眼前的玉米地
只能趁着大旱，休息一下

遇见了荒谬的灯

读诗，读到“洁白的馒头长出不详的沥青”
一根发丝的街道，升腾着悲哀

狂风中的落叶，围着米芾谈论哲学
车辆醉了，行人荒诞

伤口的油漆，刺痛两幢楼之间的神经
阳光强烈，检索每一个无家可归者

栅栏上浮到树木齐腰的位置，遇见了灯
它在众目睽睽之下，思念昨夜分娩的孩子

收回发丝。我的诗集里长满沥青
还有缺胳膊断腿的瓷器，在认领命运

（注：所引为张孝杰诗句）

撮合

我把月亮和白云撮合到一块儿
喧嚣溶解在安静里，阴影被轻轻抹掉

月亮被稀释，散漫而自由
白云在聚集时被打磨
捧在树木的手中，微微地笑着

黑夜，白云用清风擦洗身子
白昼，月亮离家出走

我找寻了多年，月亮仍杳无音信

有人说，月亮失足于水中
就再也没有爬上来
白云一次次落下心酸的泪
骨头也发黑了

闪烁的灰尘

光线保护毛孔，树枝追赶饥饿的云彩
无形产业拉响了警笛

像随处张贴的办证号码
广告牌豁嘴。口吃在预料之中

灰尘闪烁，周遭是亢奋的翅膀
鼓舞成了蛊惑。城市的嘴巴
对应井底的鸡窝和狗洞

睡在哪里？盲杖牵着盲人
跨越防护栏。空气高度紧张
蝉的啼哭打破一切

楼房的额头，涂满拒绝燃烧的火炭
潜在的红，激荡着云的波涛
时间的高原召唤红褐色的乳汁

呼吸原地不动，当轮子打通血管
影子发笑，震落生命里的黑

致爱情

你以灯的方式
占据一个胃，占据一个空洞
器官坠入三教九流

我精心喂养你
用黑色的夜，用枯瘦的身体
你是时间的婴儿

我慢慢地走出黑色
向你靠近，靠近，靠近
无理由地靠近

看护你起伏的睡眠
吻你的眼睛，吮吸毒液

你以灯的方式
引燃满屋子的潮汐

火焰的翅膀饱满，多汁
震颤如何化解？我学着扇动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