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蓬靠在墙上,轱辘在门房下,她从门房下滚出轱辘后,放下车蓬,然后取了一把镰刀放到车上。“妈,我割蒺藜去了。”她把架子车推出门时扔下这句话。
母亲从灶间出来时,早已不见她的影。
她拉着架子车出村时碰见刘叔,刘叔说想开些,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再说天下种田人多得是,要是都出去干工,这田谁种?!
她笑,看见她笑刘叔也笑了。
她在一片地头边停下来。这儿的蒺藜爬满地,她用嬚刀把蒺藜勾起,尔后一下一下地割着。
父亲体弱多病,这个家全仰仗着母亲支撑,才四十多岁的人,背驼了,发白了。而她却一次一次地辜负了父母的期望。
三年了,母亲顶着各方面的压力让她复读。母亲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是母亲懂得文化的重要。奶奶已多次在母亲跟前说“丫头片子”识几个字就行了,女儿家终究是人家的人。母亲总说咱娃心气高,她想念就让她念吧。免得日后埋怨咱耽误了她的前程。
常言说:事不过三。她这已是第三次落榜,三次落榜!她觉得自己快支持不住了,她一连在家躺了三天,这三天她茶饭不思,她只恨自己一到关键时刻就晕堂。人家月月成绩平平,可是月月考上了。月月说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可她知道是月月临场发挥得好。三次落榜,使得母亲也迷信起来,母亲说爷爷的坟地是请风水先生看好的宝地。下葬时,头枕尧山,脚蹬洛河。可是三年后移坟时发现,恁好的宝地,硬是让一群老鼠挖洞坏了风脉。母亲最后说,命里没有的事,强求不得,认了吧,孩子。
她不信。
对她来说,七月,是灰色的,同时又充满着希望。也总结了三次失利的原因:一是自身压力大。二是太紧张。她觉得只要摆平心态,是完全可以考上的。她决定再复读一年。
母亲听了心里酸酸的。
她已经二十二岁了,这个年龄还待字闺中,整个村就只有她和月月了。月月考上了当然没人说啥,可是她……再说前村的红红仅仅因为预考未通过,父亲说了她两句就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跳了水库。使得老父痛悔不已。母亲不敢想像,明年要是她再度落榜,她怎么去承受?
一不小心,扎了手,流血了。她觉得那血是流自她心中的泪。她用嘴用力地吮吸。尔后又狠命地割起来。
开学了,她用卖蒺藜的钱交了学费。
次年,她考上了。接到通知书的那天,她又想起那满车的蒺藜。她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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