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记忆里的时光

作者:一声叹息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10-09   阅读: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太会表达亲情的人,虽然现在的我,还没有到总结人生的时候,但近来,常常会有很多人生琐碎的回忆将我缠绕,在这些回忆里,我居然学会了感动,学会了珍惜,学会了感恩,这时我才发现,那个被称为永远也长不大的我终于长大了。
  一
  父亲今年78了,对于这样一个已近夕阳,风烛残年的老人,“父亲”一词在我心中,很长一段时间,仅仅只是一个称谓,而几十年的父女亲情,除了用“敬畏”来概括外,我再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与之匹配或者更为亲近的词语来诠释了。
  有人说,一个人的名字就已经决定了他的性格和命运,尽管这样的说法至今都无法找到令人信服的依据,但我还是相信这样的说法背后肯定蕴含了它一定的人生哲理。比如父亲的名字叫光烈,结果其性格真的就如名字一样刚烈无比。我知道,这样说自己的父亲,是很大逆不道的事情,然后,事实就是如此。
  记得小时候最害怕听到的一句话不是狼来了,而是父亲回来了。因为父亲回来,必定要检查我们的学业,只要谁的学业没有达到父亲要求的标准,那么谁就要挨上父亲的“板子”。父亲生气的时候有个习惯,那就是让受罚的人自己脱下裤子,接受他的戒惩。父亲是打板子的高手,一顿板子打下去,常常是又狠又准,只要他的板子落下,屁股上保准立马就会出现一道绚丽的彩虹。这种痛是揪心裂肺的,挨了板子的我们,常常三四天都痛得坐不了凳,所以每当父亲的板子高高举起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吓得浑身发抖的我们便会不由自主地将亮晃晃的屁股从板子底下迅速抽离开去,尽管避开了暂时的灾难,可紧接着等待我们的是更多的板子。这便是父亲发明的戒惩原则,妄想逃脱惩罚者,以一罚三。
  我们家中一共是兄妹四个。哥哥和妹妹因为成绩出色,很得父亲欣赏,然而因为偶尔怠慢了学习,也少不了会挨父亲的“板子”。一次,妹妹因为贪玩没有及时做完作业,回到家父亲二话不说,随手抽了身上的皮带,掀开妹妹的衣服就是一顿猛抽,被抽得血痕累累的妹妹当时咬牙切齿对父亲说了一句话:好咯,等我长大了再看咯!
  妹妹这一句话现在还时不时地被父亲当做笑话来说。虽然当时的父亲听了妹妹这一句话是又气又急,但在他的心中,有志向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他常常比如妹妹是大海中海燕,必定能展翅飞翔。不想他的这种断论居然在不久以后得到了验证,妹妹不仅考上了大学,读了清华的研究生,现在还当上了处级干部。
  也许是因为文化差异的缘故,抑或是因为母爱的仁慈。对于父亲的暴政母亲是有异议的。她的观点是孩儿们尚且年幼,少不更事,应该晓之以理,这样才能真正起到教育的作用,她极力反对粗暴教育,每次父亲在家执行他的最高权威的时候,母亲总会站出来进行规劝,只是母亲的每次规劝都是一次徒劳的挣扎。
  在儿女教育上,父亲总是嫌母亲教育孩子过于妇人之仁。他说母亲就比如一只老母鸡,每天就只知道张开翅膀将自己的儿女庇佑在自己的双翼之下,并指责她,这种教育方式属于典型的娇生惯养,其结果必定是“温室中的花朵,经历不了人生的风浪”。因此他激励我们学习要有“悬梁刺股”的精神,要善于吃苦耐劳,并幻想我们一个一个能按照他的教育轨迹“茁壮成长”。在我们当初的理解中,父亲是一个性格暴戾毫无亲情的人,他一切的出发点都只是为了维护他在家中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打骂越多,我们对父亲的误解越多,因为太多的误解,与父亲的感情就变得更为疏离了。
  也许父亲从来就没有去理会过这些。每次风雨过后,父亲会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端着一杯米酒,哼着从不成调的曲子,找人聊天扯淡去了。高兴的时候,也把我们叫到身边,选一处凉爽的地方,摆上一张竹椅,再沏上一杯热茶,让我们一边给他捞脚板,一边听他讲三国、水浒。父亲喝茶有个习惯,那就是茶水一定要烫,即算是火辣辣的夏天,滚烫的茶水烫得他舌头发麻,他照样会把茶喝得“滋溜”、“滋溜”的有滋有味。只有这样的时候,我们跟父亲的相处才是最为融洽的,因为,他的眼神不再那么霸气,他甚至有些神色飞扬起来。我们常常因为听故事听入了迷,而忘了给他捞脚板,这时他就会停下来等我们捞舒服了再接着讲,等我们捞舒服了,他却讲着讲着睡着了。我想,在童年,这应该就是父亲留给我们最温馨的一段记忆了。
  对于父亲这种近乎苛刻的教育方式,在我少年以后母亲给予了这样一种解释,那就是爱之深,恨之切。
  这样一种解释源于父亲年少的成长经历。父亲是一个极其不幸的人,仅三岁的时候,我那当医生的爷爷在出诊的路中死于日本鬼子的屠刀之下,家中留下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人和五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父亲是个极爱读书的人,12岁那年,被一所当地很有名气的学校录取,喜滋滋的他拿着录取通知书在我奶奶面前炫耀,吵着闹着要去读书,然而我的奶奶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嚎啕大哭,她说我连你们的人都养不活,到哪里去拿钱供你读书?不久,因为忧郁过度,奶奶便吐血身亡。对于一个12岁的孩子,爹死娘不在,兄弟姐妹都小,只能是树倒猢狲散。父亲只身背了床烂棉被,徒步100多里路,从双峰跑到湘乡讨要生活,靠着自学找了工作当了干部。想读书却不能读一直是父亲的一个心结,成家以后,他便发誓,无论生活怎样艰难,他都要送孩子念书,孩子们的书念好了,就替他完成了念书的心愿。只可惜当时我们都小,很难理解父亲这样一份良苦用心。待能够理解了,父亲却已经老了。
  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似乎换了个人,他盼望着儿孙绕膝,盼望着天伦之乐。他喜欢责打他的孩子,却不喜欢他的孩子责打他的孙子,他的目光随着年岁的增加,一天比一天慈祥起来。从不唠叨的老人也说会了唠叨,每次我们去看他,他总会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我们,骑车要注意,两头看清楚了再走,仿佛我们还是一个蹒跚走路的孩子。他明明盼望着我们去看他,却又担心因为看望他而影响我们的工作,所以即算是出了车祸住了院,他宁愿请保姆照顾,也不想因为要照顾他而影响到我们的工作和家庭。昨天到医院看望他,临走的时候,他还在一遍遍叮嘱,外面雨大,要小心。以后再遇到发风下雨的天气,就不要来看他了。他说安全是大,看他是小,我问他需要什么,他说什么都不要,临到我真要走开,又加了一句,要是不下雨,晚上多来陪陪我。
  我的父亲,他就那么苍老,那么慈祥的躺在病床之上,我凝视着这样一张脸,试图去捕捉一些过往,我甚至希望他能依然那么强悍,那么威严,然而岁月刻在他脸上的沧桑告诉我,他只是一个老人,一个需要亲情需要关爱的风烛残年的老人,或许不久的某一天他生命的灯盏也会象我的母亲一样,悄然地熄灭,然后再留给我们无尽的念想,抑或无尽的愧疚,这一刻,我才突然体会到那种亲情的难舍,那种血浓于水的牵挂,渐渐地我的心柔软起来,渐渐地我的内心在膨胀,那是一种亲情的温暖,这种温暖将亘古不变,水流不断。
  二
  再过16天便是母亲的忌日了,十年前的这一天,我守在医院的病房里,看着医生一次次地为母亲做人工呼吸,测量心跳,可母亲还是走了,而且走得非常安静。
  我知道母亲走得并不甘心,因为她跟我说过,她是不想死的,因为她放不下她的丈夫,放不下她的孩子,她跟我说,地底下太黑,太孤独。我说不想死就不死吧,好好的活着,母亲想活,但母亲的病却不想让她活。这个该死的病整整折腾了母亲五年,折腾掉了她的美丽、折腾坏了她的身体、折磨掉了她的意志,直至把她完全折腾得不成人样后,就残忍地交到死神的手中。
  母亲临终的前一天,本应该是哥哥去医院值班的,哥哥却因为一个案子必须出外取证,于是我便代替哥哥去了医院照顾病重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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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推荐:落叶半床
【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那些关于亲情的时光,在父亲年轻时候的严厉和老去的慈祥里徐徐展开,在母亲柔情似水而关爱有加的一生里缓缓地沉淀,在孩子温暖充满阳光的爱里一次次盛开。在作者每一次心海涌动的思潮里,亲情荡漾的情怀波涛翻滚,久久不能让人平静。读来深情动人,真情闪耀。个人感觉个别字句需要斟酌,文章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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