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灯

灯走不到另一个房间。有人举报
有人吃空饷，黑暗躲在灯光触摸不到的角落

人走，灯未灭。瞪眼，却不开口
不说一句话。让影子踩在目击者的脚下
或者横亘在他的眼前，像一道屏障
担心两眼一抹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电流仍在体内加速。闪电击不穿人为的荧屏

每块思考的余地都是一张手术台
产妇全身裸露，口中出血，眼角含泪
门被反锁了。破门而入，灯光失血、煞白

灯不会轻易离开这个房间。无数人质疑
无数人肝肠寸断，一些阴影试图在黑暗里
一笔勾销。开关没有锈蚀
电流却在凝滞成一团黏稠的痰

灯与黑暗势不两立，蜘蛛在灯光里爬行
一束光，一声尖叫，一场血案
一滴泪，一声质疑，一盏坚硬的灯

秋夜

蚊子和斑马线，在霸占肌肤时
成为天衣无缝的同谋

灯光拎着手指不停地搓洗麻将
几颗星星的间距
把夜拉长，如肥厚的马路

窗帘晃动，一些声音挤进隔壁房间
将肉身重重地摔在墙上
像阳光的碎片，借尸还魂的镜子

走向失控，水分上缴
镜子里装着一只用坏的铁锅

无形的火是深夜的土著
簇拥着失眠的群体
载歌载舞。马车从城边绕回来

停在床边，我的身体和心，油滑透亮
刚从一个梦里，跌倒另一个梦里

把门的人把长夜打开一个缺口
让痒痛自由出入，渐渐衰老的场境

迈入八月的门

玉米苗刚高过麦茬，就停下来喘息
一晃神，就迈入了八月的门
希望变成了侏儒——

土地裸露着，坦白着，一五一十地倾诉着
无雨的青年和壮年

叶子泛起了白眼，古老的村庄唉声叹气
村头的水井被层叠的手
推倒。一只青蛙，蹦出来
满脸无辜的样子，像大地的表情

那间老屋，往年漏雨
今年，漏下离异的尘土和干瘪的阳光

立秋后

立秋后，我必须暗忖火罐。
抢救每根支柱上的关节。

心向来属于身微言轻的愤青，
一些秃顶的爱，来的慢条斯理。
我被一根烟吧嗒吧嗒地抽干。

腹背分别装上两块水泥砖，
那是锻炼的佳绩。
云彩寥寥无几，大面积隐遁，

雨躲在外省的角落里哭。
灰尘借助秋风的虎威，
拦截道路和行人。

瘦黄的苹果，像我的童年，
没有激素可以分泌出梦。

少妇腿上的钢丝网，
是这个季节的财务报表。
每个漏洞都龇牙咧嘴，
对着报送人和审阅者发笑。

火罐，在蓝领阶层传宗接代，
呼吸是不灭的火焰。

灾后重建

建设路向来没有辜负这个命名
就像那个前言不搭后语的人
孤独地活在假象的故作高深中

世人的爱情是旱灾搭手时的高架桥
如果继续往虚空抬升
云朵就能蹦的有多崇高

雾是云的妯娌。在云里雾里
灯柱败露更多的人生截面

汹涌的人潮在黑夜喋喋不休
一场风暴正悄悄穿过粗砺的手指

身体中沉默的部分，在灾后重建
她们一手捂住时间的胸口
一手拉扯着阳光，往山外走

脸

在注视、抚摸、亲吻和赞美中
她一点点地悄无声息地流失

爱着，恨着，把陌生的操练成熟悉的
再把熟悉的掩埋为陌生的

疲惫，厌倦，对唯一的触觉
言不由衷。麻木是致命的灾难

纠结于标准的缺位，或越位
痛恨自己，却不得不掏出同一张名片
一如将家丑外扬

如果能躲过一场风雨
她就把自己豢养成温顺的狮子
整日对着世界发笑、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