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这蔚蓝的天空

在抗旱救灾的节骨眼，树木代替我们
承担了一切。顶着更多的烈日，
比我们枯萎，叶子时刻不忘鼓掌。

——有的已经自我了断。

不再拥挤，不再聒噪，避免
红肥绿瘦的喻体，为了提高执行力
而主动放弃了洁癖。

这些相依为命的亲人们，这些意识和境界。
临死前，树木还在不停地说：
对不起，这蔚蓝的天空。

挥扫帚的人，一片片归整着
这突如其来的落叶，代替我们承担了秋天
——无悔的风和簌簌的一阵响动。

选举

你去造访村子的每一盏灯
想让火焰向你倾斜

那是油灯。瓶子里装着月光
乌云在头顶飘
熏黑了闪烁的脸和屋顶

你走后，影子从墙上消失
几个人把灯分娩的火焰扶上正位
祈祷：雨下得大些
不被风搅乱

结果，雨大如注
连选票箱也被冲跑了

沿着鱼的脊背攀爬

整个夏天，我们都在沿着鱼的脊背攀爬
一步比一步惊心，像受惊的兔子
去年的汗珠，在今年咕噜着流下来
有时，我们伸手接住
却是一场空——
太阳之下，处处布满光亮的荆棘
说不尽的石头，鸟的喘息
云朵忽明忽暗，悄悄地在夜里翻身
第二天的希望被困在半山腰
仍在攀爬。两辆车碰在了一起
肌肤已塌陷，围观者的黑色的起伏
转瞬即逝，像我们发硬的知觉
在鱼的脊背上倏然向后滑去

午间的一场雨

“一场雨下在我的午睡里”
两只湿漉漉的脚印在楼前的空地上走失
无奈，笨拙，无可言说
你在太阳的炙烤中，寻找那一份执拗
像蝼蚁，举着几倍的粮食奔走
绕开脚印的坟墓和残留下来的文物
我战胜不了影子的核心
拒绝一只蝉鸣叫时牵引出的细长的丝
——那是玻璃棉在心里发痒
我的午睡在经历一场大旱中的雨
双脚坦露。舌尖磨钝
捡起地上断掉的树枝和承诺
为你的冬天，早早地备下一些柴火

黑色的马路

光秃秃的建设路。黑色的锁链
哗啦啦的摩擦路面的声音
藏身之处是浩荡的箭头

对抗表面的高温，刀刃喊冷
树叶哆嗦，像去痛片，眉梢的冰雹

两个眼神一擦就会失火
无法在喧嚣的耳目里松弛下来

丢失之物和主人，需要相互认领
一群猛兽，装聋作哑
对着无辜的光阴下毒手

建设路一片狼藉，死神唇角的微笑
与每个食客檫肩而过

黑色的马路是相对完美的借口
那件皮囊出现在物是人非的菜市场

楼上楼下

楼上。天天见的领导在咳嗽
一声低一声高，像疼痛
潜伏在体内，山脉一样地起伏不定

楼下。几个清洁工握着拖把抱怨
地面上有闪烁的汗滴，变幻的工资单
洗手间的水叫嚷着，不满于冲刷不净的秽物

我被寄存于中层。两只耳朵一上一下地打探
窗外的阳光轻轻地倾泻下来
像是安抚楼上楼下的被隔开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