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多斯大街的行人

作者:衣零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4-08-29   阅读:

  
  D过早的领略了生活的残酷和命运的无助,尽管她一直努力的追寻幸福,但幸福却离她越来越远。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里,D总是悄悄地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任眼泪肆无忌惮的滑落。在一片漫无边际的寂静中,D始终开着昏黄的台灯一遍又一遍地背着英语单词,做着复杂的数学题,但是没有人能够看得到她的努力,当试卷被红笔画满“叉”发到她手里的时候,面对她的依然是嘲讽的分数和冷漠的眼神。
  D是一个纯粹的悲观主义者,在茫茫人海,无穷宇宙中她看到自己的未来一片狼藉,所以她不再期待,也不再挣扎。尽管D仍然按时上学,一边迈着沉重的步伐穿过鄂尔多斯大街,一边捧着英语单词绞尽脑汁的背着,但她的脸上始终荡漾的迷惘和忧伤。
  D喜欢秋天,她渴望在下辈子做一片枯黄的树叶,随着秋风一起飘零。她如此执着地等待着轮回,等待着死神温柔地降临在她的身边,带她离开这个虚幻的世界,离开她全部的悲伤。但是,D不得不自欺欺人地过着不分昼夜的生活,麻木地行走在不及格的分数里,昧心地憧憬着自己有朝一日踏进重点大学的门槛,在别人诧异的眼神里得意的微笑。
  后来,D每天重复着相同的梦境,在那个飘渺的梦境里,一切都是灰色的,当D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兴高采烈地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面对她的是一扇紧闭的大门,门上写着几个暗淡的大字——此路不通,请走后门!于是,每天凌晨D都在绝望中挣扎着醒过来,在朦胧中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堆积在书桌上杂乱无章的习题册。
  当启明星在东边的天空中散发出幽蓝的星光时,D背着厚重的书包和噩梦穿越鄂尔多斯大街。当路灯在空气里像萤火虫一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的时候,D背着厚重的书包和幻觉再次穿越鄂尔多斯大街,这时,她看到E坐在“夜歌”咖啡店里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像在寻找丢失了的记忆。
  
E
  E是一个被丈夫抛弃了的女人,很久以前,当她神出鬼没地踱步在鄂尔多斯大街,走进“夜歌”咖啡店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甜蜜地坐在一起。桌子上面,丈夫的手里捏着一枚乍放光芒的钻戒,眼神迷离地看着女孩的笑脸,桌子下面,两个人的腿交叉着重叠在一起,女孩不时用白色的高跟鞋踢着丈夫的小腿。
  E并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走过去狠狠地扇那女孩一巴掌,然后拖着丈夫离开,而是要了一杯浓烈的苦咖啡坐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悲伤地看着丈夫把钻戒套进女孩的无名指,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单腿下跪求婚。丈夫的拙劣表演让E痛彻心扉,就是这个不忠诚的男人曾对她说,要爱她一生一世,可是,仅仅是五年的时间,丈夫的视线里却再也没有她的身影,近在咫尺,他却感受不到她熟悉的气息。
  第二天,E的丈夫给她留下一张“离婚协议书”,从她的世界里彻底的消失了。从此之后,E每天形单影只地徘徊在鄂尔多斯大街上,当“夜歌”咖啡店挂上“开始营业”的门牌时,她便第一个走进去,要一杯浓烈的苦咖啡,坐在丈夫曾经坐过的沙发上出神地望着窗外,试图在拥挤的人群中搜索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E并不期望丈夫回心转意,她只是想告诉那个背叛了她的男人,自从他无声无息的消失以后,她便打掉了他们的孩子——一个仅仅存活了三个月还没有来得及看到阳光的小生命就这样无辜的成了他们婚姻的牺牲品。
  E每天坐在相同的位置上,要一杯同样浓烈的苦咖啡,固执地把脸扭向窗外,耐心地等待着丈夫的出现。偶尔有陌生男人故意坐到对面挑衅她,她也不曾把脸转过来,只是发出无奈的苦笑,一边笑一边流着冰冷的眼泪。
  E喜欢听“夜歌”咖啡店里舒缓的音乐,悠扬的歌声中总是夹杂着淡淡的忧伤,像她静如止水的心情一样,没有涟漪,没有波澜,只是静静地流淌着,带着若有若无的苦涩。
  直到“夜歌”咖啡店的门牌换成“停止营业”时,E才托着疲倦的身体缓缓地走出来。她的身影被夜晚的灯光拉的很长,很长,就像她内心深处那一道不为人知的伤痕一样,随着她的寂寞疯狂的成长着。
  当E坐在“夜歌”咖啡店里出神地望着窗外时,她总是看到F坐在一颗柳树下,手指轻巧地弹着吉他,嘴里哼着悲凉的歌。
  
F
  F是一个流浪歌手,他抱着他的吉他,走过了沙漠,越过了草原,穿过了森林,翻过了山峦,最后来到鄂尔多斯大街。在他眼里,这个城市以及这条古老繁华的街道是陌生的。在城市眼里,他和他的吉他,他的音乐,还有被他遗忘在身后的两道脚印也是陌生的。
  F总是穿着破烂的牛仔服,背着他的木吉他在鄂尔多斯大街上盲目的游走,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凄迷的眼神和半边被阳光晒伤了的脸。F喜欢在耀眼的日光下穿行,一边数着自己的脚步,一边唱着古老的民歌。当黑夜带着张牙舞爪的面具静悄悄地降临在这座城市的时候,那颗歪脖子柳树的领域便成了他的栖居地。当繁华退尽,只剩下匆忙赶路回家的行人时,F便开始专心地弹起他的木吉他,深情地唱着一首首写给自己的流浪之歌。
  F用歌声作为礼物,送给每一个急切回家的行人,让他们在步履匆匆间感受到音乐的魅力和来自天域的悲凉。这个无家可归的年轻人已经习惯了流浪,习惯了孤独,在漫无边际的流浪和孤独中他常常聆听到来自天堂的声音,那个声音告诉他,只有歌声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永恒、最有生命力的东西。于是,F不遗余力的唱歌,唱到撕心裂肺,唱到痛不欲生,唱到暗无天日。
  F用歌声来宣告自己的存在,也用歌声来维持自己的生存,他不要尊严,不要安宁,只要自由,有了自由,他便可以挥霍自己的青春,挥霍自己的幸福。从F选择了流浪,选择了音乐的那天起,他已被命定没有回去的退路,所以他一直走,一直向前走,走了几百个日日夜夜,却没有走过重复的路。
  当F踏进鄂尔多斯大街的时候,他决定停下来,在这条被岁月碾成碎片的街道上筑起自己的家,留下自己的印迹。确切的说,F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寄居着无数个和他同样落魄的灵魂,他决定要死在这里,让自己的音乐飘荡在空气里,滋养那些似乎活着却又麻木不仁的人们。
  就在F醉生梦死地沉迷于自己的音乐时,他每天看到G手里拿着一根绳子疯疯癫癫地奔走在鄂尔多斯大街上。
 
 G
  G是一个疯子,在他还没有发疯的时候,他和他的猫过着幸福的生活。G以前是个古怪的兽医,在一次外出旅行中,他看到了一只受伤的小猫,于是他慈悲的收养了那只猫。
  G对猫的爱不亚于他对自己亲身孩子的爱,自从他把那只小猫抱进家门后,他就不再顾及妻子儿女日常生活,而是专心致致的养起了猫,直到把全部的爱和幸福都寄托在那只和他毫不相干的猫身上。
  G抱着他的猫跑遍了周围所有的邻居家,四处炫耀他的猫怎样起死回生,怎样在深夜里不辞劳苦的捕捉老鼠。他带着他的猫去看电影,喝咖啡,甚至在洗澡和睡觉的时候都要把他的猫紧紧地抱在怀里。G认为这只猫是上帝赐给他最珍贵的礼物,它身上有着和他同样的坚强和对生命的渴望。
  有一天,G发现他的猫失踪了,于是他去了公安局,去了电视台,去了日报社,去了广播中心,他想尽一切办法寻找他的猫。二十四天后,猫还没有找到,G却在绝望中发疯了。
  G每天拎着曾经栓过猫的绳子,左顾右盼地在鄂尔多斯大街上来回穿梭,嘴里一边喊着猫的名字,一边发出“呜呜——”悲鸣。他踉踉跄跄地走遍每一个角落,翻遍每一个垃圾桶,不知厌倦的寻找着他的猫。
  当冬天来临的时候,刺骨的寒风穿透G单薄的衣衫,他不感觉到冷,只是惦念着他的猫会不会被风吹走,会不会被雪覆盖。人们被这个执着的疯子感动着,却也嘲笑着他的愚蠢。他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也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他读不懂别人的冷漠,别人也读不懂他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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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喻芷楚   精华:下寨龙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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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古诗词主编   喻芷楚:
从A到G回到A,故事连环,讲述着一个个路人不为人所知的悲伤,他们忙碌着辛劳着,面对冷漠的世界面对孤独的影子努力生存。笔法充满了现实主义的氛围,欣赏。申请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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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8

  • 朱成碧

    挺好的,想起汪峰的一首歌

    2014-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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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尘刀客

    有很强烈的存在感,很耐读的一篇小说。

    2014-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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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火飞娃

    四个人物,一个长镜头。题目很吸引人!

    2014-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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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衣零

       这是五年前写的一个小说,当时还是愤青,呵呵,受卡夫卡影响严重,但是自己水平实在有限。

      2014-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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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喻芷楚

    不用特意写后记。

    2014-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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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衣零

       辛苦编辑了,我这儿修改不了了,如果您那能改,那就把后记删掉吧。谢谢楚。

      2014-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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