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之交情尚浅2014-07-18

天黑下来，就有许多事物面临总结
大约一小时前路过九江。那时候江水还枕就落日
连蝙蝠的影子还在。有了南昌的路牌
便能够确定江的名字

是的，我在总结。一小时前的路过
这只是整条行途的片段，和生命里的断片
因为断，才无法实现总结
生命中总有这样路过的路过，并且很多

比如惠州，多次提及，仅仅是那里有个朋友
相交淡泊并未以陌生相酬
会有一些词汇被生搬硬套一次。这与不值我一提一样
那些无辜的词汇被生生堆在那里
不被人想起、看见和听到

这是另一种陌生，是陌生的陌生。很生
与淡泊的陌生不同。陌生的陌生
终究归属于自然，自始至终没有过刻意

那些无辜的词汇，注定遭受陌生的陌生人的冷落
甚至受尽。那无辜的词汇因无辜而生出棱角
是断岩的棱角，是沉积了岁月的琥珀
被刺穿胸膛。那无辜的词汇
因无辜而生出毁灭，毁灭与棱角交情尚浅
是浅溪的浅，流动而无声
是浅显的浅，真而透明
是浅淡的浅，浅的山、水与岸。浅的
更遥远的浅

我做不到无休止，无休止的提及
置所有倒退的景色无顾
置将近的抵达无顾

我可以因尚浅的交情抛几千或几万词句
去附和那些生硬的、生搬的硬的词汇
却不能将倒退去的景物当作断片拉回

于是放任那生硬的，委屈的，无辜的词汇
去单脚跳跃。直到堆叠，厚厚的
深厚的厚，沉重的厚。是漫了水的棉絮
恰能迎合你嘴边的交情，由此尚浅

北上之沿途2014-07-18

风景后退，速度越快
到达就越近。所有绿色被赋予了名字
从始终开始，从持续的后退与抵达

在所有平行的终点相交。密集和向上伸展
直到拥抱更加密集
直到抵达也更加密集

与黄昏下绽开的祈盼同道
金黄、大红，伸展的绿和
共有的名字

北上之经过隧道

经过隧道时，更容易陷入思考
只有沉寂的黑色， 沉静而不动声色

所有带着色彩标志的都将融入黑
并且从这时的这种黑中委身沉稳

把所有情感的由生和释放收拢
收拢到极致。没有人猜度，更没有人猜出
收与放的空间，大或者小

所有带有形容色彩的词语在这时这种黑中
被释放，被融入空气，超于空气
落入黑中，深厚于黑

北上之路过赣州的竹林

报站，停车，所有后退与抵达开始暂停
我看见水，竹林，夕阳
在磁场某一点上张望。行途者张望

叶子煽动张望。因为张望，时间开始脱脂
紧致的纹理说，这里是江西

火车鸣笛，划开层叠的叶子。似有竹
那一定不是竹子。树干浮霜
是北国初秋的标志。而那些叶子
却如老人目光的安逸

我能看见，莎莎的，目光远眺时带着声响
那似乎就是竹子。有节有度，不生旁枝
并，一片片聚集

北上之关内关外2014-07-20

出了山海关就喝到了泉阳泉
甘冽如深冬绞降猎物的少女，清脆的笑声
震落红松针尖的雪团，一下子
坠在唇边。一口就将整个夏夜押到静寂

月光退了，只要多一分钟就能参与期盼黎明
这一分钟已判由速度来主宰
月光必须退去，它追不上扑进怀里的“扑”字
正如南方的松鼠咬不碎北方的核桃

凌晨已经开始昏睡
火车经过隧道，燃烧的气味从车窗灌入
轻度睡眠的呼吸声溢出车窗
这是一列接近古老的铁人
它沉稳惯了，甚至可以从车窗看清平行的轨道
后退的缓慢，前行的沉稳
墨绿与纯黑争夺每一寸生活缝隙中透出的光
它们在证明着，这里通往的不是秋天

昏暗的荒地或森林后退，前行的在远离沸腾
这多年被高温扩张的毛孔在收缩
如同瞳孔内被渐次迷离的深乡之路
这样冷静。这只有关外才有的温度
被丢弃多年，它选择在凌晨以一袭清装
站在窗口，陪我张望

北上之与死水滩对望的绿岛2014-07-19

或许那翠生生的一团应该被叫做小岛
但那些阳光被水吸尽，映入车窗时
已没有具象。铁轨用铮亮做镜
追踪流动、寄托和毛茸茸的孤立
一滩死水无法刻写图腾，只将映射圈补
绿，尽管绿，尽管翠生生的绿
车窗、铁轨，铮亮的镜面
从来只给你影子，从来只有虚幻

北上之半包围的歇脚2014-07-20

深夜，与午夜的差距
就像南北的温差，很近却没有交点
曾经想过这样的场景
风衣，站台。逐一送别、离开和踏上行途

当我站在这里，人群已经不再密集
更加稀疏的还有乡音，它始终隔着
一座山或一条江

水，宿命流淌，如同我的流浪
山，执拗、坚守、挺立更遥望
它不会刻意猜度，聚集而来的疲惫
更不过问背影， 追逐或离乡

零上18度。或者只有这样的温度才能够
让人清醒的看见夜晚，看见更多脚步匆匆
更多被透露的光，洒在一条更清冷的街上

接近午夜时，便更接近将要再次踏上的行途
沈阳，一个歇脚站。路面很宽
灯光更亮，转角或许就有一条路
通往深乡，地道的泥土
庄稼、池塘和梦里梦外一致的落脚

北上之凌晨之后终点站不是终点2014-07-21

黑白灰在凌晨之后，演绎单色调彩虹
速度比列车要快，比眨眼要快
与一个念头并驾齐驱
从此一眨眼 便是南北两端最单纯的起点

所有绿色必须怀抱露珠做为陪嫁
可以选择中间色带，比如深黑和浅白
选择在这里空出所有时间记录
将盛宴的艳一一漂洗，留下可以坚守的
能够坚守的和必须坚守的凌晨之后

你和我一样看见泛白的云际
卷在粗旷的荒郊，那里长满有棱角的石头
饮尽寒露便吐绽芳华，繁花一样

掘尽颠簸，投入葱茏，这无需巅峰的行程
依次点醒清晨、正午和黄昏
依次点醒后退、前行和左右飞扬的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