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究竟是什么样的境况把我推到了十字路口
车辆追尾，油箱破裂，潜在的火焰
呲牙、咧嘴，想要抓住惊慌失措的脚
各色人等掩鼻而行，像看到了秽物

锋利的悬崖，模仿上帝的语气
要有火，就有了火……
闹市的一场悲剧，气场凝固，如哈哈镜

我们谁也不敢发出笑声，它是魔咒
汽油的窗户纸，一捅就破
——只能暂时忍住那些激情
轻些，慢些，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狂风

天空患上了白癜风
云朵撕扯不开，成为吸满墨汁的杂质
迅速被瓦解，搬运，遍地乌烟瘴气

节奏慢不下来，除非有谁
一下子解了狂风的心头之恨

命如草芥的人，四处乱窜
如此忙碌，如此敬业，却找不到北

一个土豪劣绅，躲在车里
再也出不来。抻出车窗的手臂
发出树枝般的颤栗

——在暴雨来临之前乱了阵脚
天空垂下刺眼的光，像一位剑客
在夏日的街道傲气凌然地行走

萎缩的湖

当初以为：在你的眼眶
种上防护栏就可以一劳永逸
我错了，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一错再错。

你只是一个悲悯的湖
召集了四面八方水，在这里赶集
你本是一个个无奈的村庄
依山而居。却悲戚了
命丧于一道不公道的赔偿政策

转眼之间，你就开始义无反顾地萎缩
在局外人看来，像一场意外

湖水中，被浸泡过的生活已经糜烂
田地、门扉，石凳、写意的家畜
还有炊烟至死不渝的追问

——你是一个湖
在靠近你时，我看到了你的泪眼婆娑
很多地方，泪水已干

七月的质感

七月，繁茂的叶子有汹涌的相思
叶子下面，是质感
光天化日赤露的热情
直性子，火急火燎

像是被神丹妙药蛊惑了肉身
这令人眩晕的
物质主义者的狂潮

树木独立了！不用帮扶，不用救济
拐杖也是钢铁
在街道上伸懒腰，尥蹶子
坦然地放纵
追逐，喘息，扭打成荣耀的一团

却在一场咆哮的大雨中
骨相败露……瘦如柴

深邃的天空

这晦暗的墓穴，空无一物，
等待着有人落井下石。
也许是我太自信了！
想一手遮天，翻云覆雨。

阳光并没有禅位，
石头只不过暂时被不安分的涟漪遮挡。
路过时，迎面而来的卡车
让地面的碎石，变成了子弹，
在空中飞。

就像我早些年的无理取闹，
让天空布满了弹孔。
——流血，或者泄漏光。

深邃得捉摸不定。勉强作为一棵树，
低落时彰显一棵树的本性。
沿着枝桠的隧道，
阳光找到零碎的闪亮的记忆。

想念

河流的衣带渐宽
鱼儿被赶到闹市的地摊上
我捡起鹅卵石
一枚枚暗淡的鱼卵

很久了
桥一直掐着羸弱的细腰
我匍匐在水面
想找到鳞片的源头

时光很粘滑
越用力越失落

身后是水花的嬉笑声
是鱼的梗概，不拖泥带水
夜幕下——
谁把天空拉成了神奇的发带
缠绕在我的额头

佝偻着身子
跳舞

木纹

你的体内，有汹涌的大山
坟丘。浮现的花红柳绿
草木萧瑟。我看见了炊烟
一条发白的绳索

你的体内，有奔跑的大河
沉淀的小路
鱼儿攀上柔软的枝头
和我对视，我看不懂她的心事

你的体内，有吸摄人的巨大漩涡
深井。人声鼎沸的闹市
或者树瘤，肌肤上的瘊子
我花了多年的光阴，仍解不开

你在我低头的地方流淌
越来越深。那些旧相识、旧相好
报废的憧憬
正是你摆脱不了的纹理

热烈的夏日

这热烈，这豪情，这执著，
恐怕只有夏日能做得到。
——仿佛有人在街道上生火。
我恍惚看到了，他的钙质，
淌着沸腾的气流。海绵体被烤熟了。

他在摘取阳光中的毒瘤。
是佝偻的老人，
倔强地，抗拒空调、广场和叶子般
聒噪的叮嘱。蝉要泄愤吗？
每一声都声嘶力竭，比摇滚歌手卖力。

惊落满地的浓荫，好像月亮上的深谷，
没有底线。那枚心湖，也和他一样干瘪了。
瘦小的眼神，仍竭力掀起
最大的波澜、惊悸。

仍然接连发生死有余辜的事件！
——这执著，扯不断，从不感到劳累。
我在热烈的漩涡中，缓缓沉下，
待到触摸到了湖底的石头，
早已过了而立之年。

叶子开始打卷儿，像极了多年前的情人。
那些被我忽略的部分，
越来越渲染着深深的绿。
久久地，不愿离开。